【一只呆蠢不萌的梓苏苏】【写手修炼中】【专注发糖三十年】【书赤党<一页书x赤睛>】【写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喜欢的人在虚拟的世界里幸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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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的是久——违的复健【。

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

并且似乎跟我的脑子关系不太好【。

写着写着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写什么???

灵感来源就是《喜帖街》啦,顺带也是纪念我家附近我最喜欢的一条老街,就觉得它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地方w

文末贴歌词w 听歌请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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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帖街



/ 0 /


十年了。

他看着这条喜帖街从美满甲天下的喜庆之地变成三教九流汇集的罪恶街区再到如今只剩空空落落零星人家的待拆废墟。

也正适合作为心情不好的时候,独自一人前来的躲藏之地。

赤睛已经在这条通往旧家的石阶上坐了整整6个小时,什么都不做,就放空,凝固如同一尊白色的大理石像。

不知道哪户人家一直单曲循环着谢安琪的《喜帖街》,隐隐约约地传来,倒是应景。

手机忽地抖动了几下,再次唤回了游离的思绪,赤睛动了动因为维持一个动作太久而早已麻木僵硬的手臂,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

果然还是来自一页书的信息,有微信,也有短信,甚至还有几通未接电话。

然而头一回,毫无心情可言的人不但没有立即回复,还继续选择了无视。


/ 1 /


赤睛出生的时候,还是喜帖街的繁盛时期。

那个时候几乎每一对举办婚礼的新人,都会去喜帖街选购新婚用品,以及请好的裁缝量身定制全套婚服。

赤睛的妈妈就是当时颇有名气的裁缝之一。

关于妈妈的故事,其实也很简单。一个年纪轻轻却不幸丧夫的怀孕女子,独自一人来到喜帖街谋生,起初只是裁缝铺里的小助理,因为手艺好,服务又细致,在婚服设计方面又很有天赋,很快便超越了自己的师父,成了铺里的招牌,甚至是喜帖街的当红裁缝之一。

后来,为了更好地支配自己的时间,方便照顾幼子,赤睛妈妈索性盘了住处楼下的空铺子,自挂招牌接单。每年靠那些络绎不绝的订单,虽不能大富大贵,也足以让相依为命的母子两人生活简单温饱。

小赤睛的童年还算是幸福的。虽然单干后妈妈也是常年处于赶单制衣的状态中,其实并没有多出什么时间来陪伴他,但喜帖街上的住民多是淳朴善良的本地人,整条街上的孩子几乎都是一起玩闹长大的,邻里之间也常会自主帮忙看顾孩子,宛如一个和和睦睦的大家庭。

直至新领导上任的那一年,突然就宣布要翻新改建旧城区,已有百年历史的喜帖街首当其冲,虽然此举引起了当地居民以及怀旧党们的不满与反感,可惜拆迁计划还是强势地如期进行了。

只是连ZF也没想到,这场后来经由文化人与媒体人推动的维护旧街运动,竟是愈发声势浩大,最终只能赶在变得不可收拾前,匆匆宣告停止计划,街口已拆掉泰半的空楼,也就那样搁置不管了。

可惜这场明明是获得了胜利的运动,还是无法拯救这条百年老街终将在时代巨轮的吞噬中式微衰落的命运。

后来,市zf也从老城区迁至城南区,新的CBD迅速崛起,行政/经济中心完全转移,老城区无可避免地成为逐渐被大家所遗忘的残喘老人。

年轻人带着孩子都去往了更繁荣的城南区,喜帖街渐渐地只余下了留守的老人。

唯一不变的是妈妈始终不曾动过要搬离这里的念头,这点甚至连赤睛自己都无法理解。

再后来,管理松懈、房租便宜的老城区,逐渐成为了三教九流甚至是涉黑人员的聚集之地,白天街区断断续续还算是有点人气,大家表面上还是相安无事,到了夜晚,却是截然不同的罪恶温床,偷窃抢劫、打架斗殴都是习以为常的小事了。

于是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赤睛迅速见识了什么叫做社会险恶。

儿时的玩伴一一搬离,年迈的邻里一一离去,能说话的人渐渐减少,年岁愈长,赤睛却是愈加孤独寂寞,连同性格也慢慢地变得沉默内敛。

与一页书的初见,就是在这么一个灰霾的时期。


「其实没有一种安稳快乐

永远也不差

就似这一区

曾经称得上美满甲天下」


/ 2 /


彼时的一页书不过刚入刑侦大队两三年,正在暗地里追查一名据线报所说,藏匿在喜帖街的嫌疑人。

令人不得不怀疑是否患有白化病的苍白少年正被几个年纪相差无几的小混混堵在一道阴暗狭窄的楼梯下,一身白色衣衫早已污损,浑身带伤,孱弱瘦削的身躯却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不服输、不妥协的倔强,即使势单力薄,还是会觑准一切机会尝试进行反击,只是寡不敌众,终究徒劳。

早已听说过不少关于喜帖街变罪恶街的传闻,自己还是带着重要任务而来的,按理说,初来乍到应该低调不惹事才是正确选择,然而天生嫉恶如仇、见不得弱者落难的性子却是让一页书本能般上前去,救下了被围堵的赤睛。

看着一页书三下五除二就把混混们打得哭爹喊娘地狼狈而逃,勉力倚墙而站的被救者却只是神色疏冷地告诫道:“谢谢。但你惹到地头蛇了,快走吧。”

闻言,被警告的人却是不以为然,目光落到赤睛身上的伤痕时倒是蹙起了眉头,“你伤得不轻,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

担心再多言下去,那些人就带人马回来了,赤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克服满身的痛楚,打算尽快离开。

然而身体刚离开了作为支撑的墙体,下一秒却是完全失控地径直倒入匆忙几步上前接人的一页书怀中。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在医院中,妈妈正与那位似乎很能打的好好先生在不远处细声交谈着什么,眼角余光见儿子总算转醒,连忙几步冲了过来,红肿的双眼犹然带着几点泪光。


赤睛出院的时候,还是已成为他家新租客的一页书来接的。

反正在查出线索之前,肯定是要在这片街区待上一段时日的,对于人生地不熟的一页书而言,长年生活于此的赤睛母子俩是个非常好的切入口。

对于儿子的救命恩人,赤睛妈妈自是特别礼遇,在得知一页书想要在喜帖街租房子时,便主动提出可以把自家铺子里用来做休憩间的小房间租给他。

虽然过程完全跟美好沾不上边,但也算是种缘分的开始吧。

总之,一页书作为赤睛家多年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租客,这一住就是一两年。

一页书是面冷心热的人,面容英气俊朗却总是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生人多半怯近,赤睛则是安静寡言的性子,起初难免会有些尴尬,但朝夕相见久了,也终归熟络了起来。

虽然不曾言明身份,但一页书由于职业特殊性所带来的阅历经验,以及言谈间流露的成熟稳重与学识远见,在不知不觉间,已深深吸引了正值人生迷茫期的少年,并赢得了他全然的信任。

不知何时起,赤睛看一页书的目光中开始带着几分仰慕与崇拜,他喜欢跟他聊天,听他为自己答疑,期望他给出的建议。

察觉到比自己年幼几岁的赤睛对自己的依赖,天生带有强烈保护欲的一页书倒也欣然接受,主动担起了近似兄长的角色,甚至还当起了免费教练,教赤睛一些简单实用的拳脚之术以作防身。

其实就在一页书潜伏的这段时期,喜帖街的形势已变得愈发严峻了,犯罪事件的发生频率以及严重程度正以可怕的速度日渐增长,到了夜晚更是彻底成了人心惶惶的鬼街,无人敢独自外出逗留。

然而那一段满含少年心事的时光,却还是成为了赤睛回忆堡垒中一颗珍藏的明珠,即使身处尘埃,也始终散发着无瑕的光芒,是他终生难忘的至宝。


「但霎眼

全街的单位

快要住满乌鸦

好景不会每日常在

天梯不可只往上爬」


/ 3 /


得知一页书真实身份的那天,是在他毫无征兆、杳无音讯地失踪了整整一周之后的某个深夜,他忽然回到了裁缝铺中。

重穿制服并佩戴了枪支的一页书更显几分飒爽轩昂,却又让赤睛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数日以来遍寻不到人的心焦、绝望、悲伤,本应是化作一腔怒火全宣泄到一页书身上才对,然而看到人再次完好无缺地站在眼前的刹那,所有的暴戾情绪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罢了。

那一年,喜帖街的情况终于惊动了高层,被下令必须进行整改。与此同时,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和证据收集,一页书终于掌握了嫌疑人的确切信息,并申请到了行动准许,在做好严密的布局和计划后,一场大型围剿行动在暗夜中即将开始。

在那种节骨眼上,其实一页书不应该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去找赤睛的,可终究是压不下心头对母子俩安危的担忧,还是选择了先行秘密前往裁缝铺进行警示,让母子俩务必要留在家中,万勿外出。

岂料躲藏在室内,也不代表着安全。

狗急跳墙的亡命犯为了躲避追捕,闯进了赤睛家中,为了保护妈妈,赤睛自愿成为对方人质,被挟持着离开了屋子,往街口而去。

一路上亡命犯自然是提了诸多要求,一页书一边与之谈判周旋,一边引导对方落入狙击手的射程里,终是成功击毙犯人。

赤睛除了受到一些惊吓外,万幸也是无恙。

围剿行动最终圆满落幕,然而自以为自己保护了妈妈的赤睛,却还是毫无预警地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凶手是趁乱寻得机会下手的,而案件的真相一点都不神秘,甚至揭晓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原来自己并非真的年幼丧父,原来自己生父一直在世,原来生父就是有名的黑势力保护伞之一。

原来母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喜帖街另谋生活,就是害怕被找到,害怕陷他于危险之中。

同父异母的“兄长”比他更早得知真相,甚至已多次在母子俩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刻意接触过他们。然而这些接触,完全是为了这次恶行所做的铺垫。

这位“兄长”只比赤睛年长1岁,从小享受优渥家境带来的无限宠溺,却竟然已有不少前科在案,“暴力基因”、“反社会人格”、“离经叛道”等等,都是他的标签。

而他对于自己“不过是开了一个有趣的玩笑”却导致一条人命陨落这件事,依然表现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就足以证明这些标签并不假。

那时尚不满18岁的少年,如何懂得藏起眼中的万念俱灰和深重仇恨?

何况还是在业务能力过硬又经验十足的一页书面前,只消一眼便知晓,此时若是不拉赤睛一把,他便要踏上一条毁灭的道路。

打定主意,一页书轻拍了数下赤睛瘦削的肩头,唤回他的注意力,“阿姨的事,很抱歉,也请你节哀。我向你保证,警方一定会严惩凶手,还阿姨公平和宁静。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先随我回家吧。喜帖街目前还不安全,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那,而且……”

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赤睛的神色,见他似乎已平伏一点了,一页书才接着说:“阿姨的案子,还有需要你协助的地方。”

心里是空的,思绪也是空的,仿佛身处一片浓郁的迷雾之中。连一页书说的话,都无法接收并理解,赤睛并没有给予任何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垂眸站着,心思难明。

等待半天,见赤睛依旧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随时都会碎裂的瓷偶,一页书叹了口气,索性直接牵过那只冰凉的雪手,带着他前行,“走吧。”

这一次,角色互换,赤睛成为一页书位于城南区的真正住处,多年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同居室友。

只是这一住,竟就是十年了。


「忘掉种过的花

重新的出发

放弃理想吧

别再看

尘封的喜帖

你正在要搬家」


/ 4 /


十年时间,一页书已升至局长,赤睛则完美继承了妈妈的天赋,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尤擅旗袍与婚纱;有一家自己的小小工作室,每年靠络绎不绝的订单就能过得很舒心。

市里最繁荣的地段已从城南区渐渐趋向城东区,连公检法都一起搬了一次家,齐齐迁移至城东新区,紧挨着一个文创园区。

赤睛位于二楼的工作室就开在这个园区内,左右邻里都是些网红店及工作室,楼下的咖啡店就是打卡圣地之一,也是公检法的职员们午休吃饭聊八卦的爱去之地。

赤睛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在临街一面,光线和视线都是极好的,打开窗子,涌入室内的除了阳光,还有楼下传来的各种闲聊八卦之声。

其中还没少是关于一页书的。

毕竟就局长大人的颜值、性格、声望、能力、地位,以及最重要的30好几还是单身等种种设定,简直就是最好不过的饭后谈资。

一页书虽然经常自带一股“莫挨老子”的气场,但毕竟颜值摆在那,也没少女人缘,就赤睛听来的瓜里,这几年来动静比较大的就至少有三位:一个就职于佛协的女HR,一个没少风流韵事的人气女作家,以及一个空降局里的海归女警。

前两者都是因案子而认识的,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当属那个风情无限的耽美女作家了,毕竟她可是第一个胆敢公然调戏一页书的人,当年这事在局里的爆炸性都算是核弹级别的了。

初次听闻这件震撼之事时,赤睛差点没把咖啡撒在了已进入收尾阶段的新作品上,刚把咖啡杯放下,笑意就憋不住偷跑了几声出来。

彼时一页书正好也在赤睛办公室里,等他收工后一起回家,看着室友越笑越开怀,原本已压下的恼怒与极度郁闷再度涌上心头,旋即大步走向窗边,嘭地把两扇可怜躺枪的玻璃窗牢牢关上。

明显感觉到对面散发出的杀气,赤睛努力敛住表情,连忙拾起针线重新投入工作,可惜说出的话语里还是有着藏不住的笑意,“抱歉……再等我一下,很快就好了。”

其实赤睛也很好奇,以他们同居十年而对彼此的了解,他知道一页书性格使然,对每位女性都是礼貌而尊重的,若对方需要帮助,也会毫不犹豫地伸与援手,但却始终不曾特别对待过哪位,也完全没有想要找个伴侣结婚生子的意思。

赤睛不是不想问,但也深知一页书不喜嚼舌根,也就一直没敢问了。

就这样也好。

赤睛这么安慰着自己。

同居十年,足以让当初那点尚且懵懂的少年心事,沉淀成了深沉厚重却又无法说出口的感情。


从小他就没少见证各种终成眷属的美满姻缘,也没少见过破裂收场的遗憾,早已看透了婚姻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和人情世故。

但还是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伴侣,未来的婚礼,会是什么模样?甚至在闲暇时还会为自己设计过礼服。

儿时妈妈就常对他说,他在这片喜庆之地成长,一定也会成为一个幸运又幸福的孩子。

直到清晰无比地意识到自己此生已将全部感情托付在了一个不可能有结果的人身上,那一刻,他就做下了不婚的准备。

他制作了无数的婚服,送走了无数的新人,甚至出席过无数的婚礼,却不会有一场属于他自己的了。


年岁增长,与一页书同辈的同事们都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娃的生娃了——其中还不乏赤睛曾经的客户,只剩下这位倍受大家景仰的leader却是一直单着,不止是关系好的同事都开始替一页书着急了,连带赤睛也变得越来越焦虑。

虽然生活上他们互相照顾,一页书待他很好,但他也明白那是他习惯照顾人的性格和责任感使然,并不敢奢望其中还会包含哪怕一丝一毫其它的感情。

每次一页书被邀请出席同事的婚礼,独自在家的他都会止不住陷入伤感的情绪中——毕竟这无异于一次次地提醒他,终有一天,一页书也会结婚生子,迎娶她人,这个房子里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他不在乎要搬出去住,但他不想承受失去一页书的心殇。

虽然如今也不过是他借着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优势而自欺欺人罢了。

可惜最后,连这种自欺欺人也终究是被那个海归小女警打破了。

不同于前两位铩羽而归的追求者,小女警是一页书恩师的女儿,很早就与一页书认识了,此前一直在国外深造,学业结束后决定回国发展,就托老爸的关系,直接空降一页书所属的分局。

恩师的女儿,青梅竹马,海归精英,老爸是警界颇有声望的老前辈,无论哪一条都足以吊打前两位了,一听就似乎是老天爷专门给局长大大安排的。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有目共睹,一页书本人对小姑娘的态度确实也是有些不同的。小姑娘入职的第一天就已表现出对一页书的亲昵和熟络,而忙碌如局长大人,竟然表示要亲自带新人,对小姑娘也确是多有照拂。

虽然贵为局里特聘的海归精英,但小姑娘是个亲和力很强,性格乐观热情的女生,即使让一干“局长迷妹”纷纷表示羡慕妒忌恨,还是很快就跟大家打成一片。熟知对方性子后,也有不少跟她关系特别好的同事私底下偷偷问过本尊,你们什么时候派喜糖呀。小姑娘每次都是哈哈大笑,表示大家想太多了,他们只是义兄妹而已。

然而当事人是这么说,不代表人民群众就要相信啊。八卦传到了后期,大家甚至都心照不宣地已把小姑娘当成是局长夫人了。

流言初起的时候,赤睛自然也是没太放在心上,反正有女HR和女作家的前车之鉴,估计最多3个月就该凉凉了。

真正让赤睛开始不得不在意的,是以往一般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到恩师家探访的一页书,自小姑娘回来后,走动的频率明显是提高了不少,甚至偶尔周末无事的时候,也会到恩师家待到晚餐后才回来。出差回来,除了往常一样会给他带礼物外,现在也不会少了小姑娘的一份。

赤睛曾装作无意地跟一页书提起过他的这些变化,而本尊的答复则是,义妹刚从国外回来,恩师希望他多多指导一下,协助她尽快适应新工作。

一页书说得坦然,赤睛自然也不会怀疑他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得知真相并不代表着心里就真的能完全放下。

爆发的引子,是赤睛最新接的一个单子,正是一页书局里的一对新人,准新娘在同伴的陪同下到店里试衣,顺带嘴里的八卦交流也不曾停下。

“哎,对了!我跟你们说!我老公昨天不是请他们科室的人吃饭嘛,因为他以前也是我们局长的老师带出来的,关系好得很,所以也请了他老人家来。结果你猜怎么着?”准新娘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同伴们的胃口,“喝到后面大家都有点醉了,有人趁机开玩笑,问老师什么时候给大家发他闺女和局长的喜帖,老师竟然没否认,就哈哈大笑!”

“哇噻!这是来自未来岳父的实锤吗!”

后面一群女生再兴奋地叽叽喳喳了更多内容,赤睛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一记并非来自当事人的实锤,也足以让他的心粉碎。

好不容易撑到小助理送走了客人,已完全无法投入工作的赤睛索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工作室。

已积累了一段时日的烦闷与悲伤彻底爆发,心情郁结的人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摸出那枚熟悉的,总是随身携带的旧钥匙,悄然回到了喜帖街。

却不料,好事难成双,坏事不单行。

蓦然看到锈迹斑斑的老旧铁门上,贴着的那张危房拆迁通知,赤睛正欲插入钥匙开门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半晌,终究是无力地垂下了。

所以,他是连现在唯一真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这个家,也即将要永远地失去了是吗。

到头来,他所珍视的,不愿放手的,全都留不住,是吗?


「回忆的堡垒 刹那已倒下

面对这浮起的荒土

你注定学会潇洒

阶砖不会拒绝磨蚀

窗花不可幽禁落霞」


/ 5 /


一片伟岸的阴影忽地从天而降,笼罩住深陷回忆中的人。

反应过来的赤睛一惊,抬头一望。

能找到这里来,不是一页书还能是谁。

气息仍带些许不稳的人明显是曾疾走过,一页书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神色也染上一丝不悦,“为何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

一言不合就突然失踪了大半天,小助理见老板离开得突然,神色又显然是不对劲,加之一直不回复任何消息,四处找不着人,心急之下想起自家老板跟隔壁局长是室友呢,只好直接跑去问一页书了。

自然是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愠意,更深知自己要在一页书眼皮底下说谎完全就是做不到的事,赤睛还是选择移开视线,硬撑道:“抱歉,没听到。”

“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我很好。”

“你最近很反常。”

“是吗。”

……

对方明摆就是不合作的态度,一页书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索性挨着赤睛,也在台阶上坐下。

不愿意说,就无声地陪伴吧。


“转角那家金器店,好像还在吧?”

良久的静谧之后忽地响起的提问,让赤睛愣了一下,才低声应道:“嗯。”

一页书闻言起身,拍了拍西裤上沾到的灰尘,“那就陪我走一趟,可以吗?”

一直无甚表情的苍白脸容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纳闷道:“去金店?”

“嗯。”

“为什么?”虽然疑问,但赤睛还是动了动坐得有些发麻双腿,准备起身。

“陪我去选对婚戒吧。”

时间仿佛随着一页书说出的话语而凝固,冻结。

赤睛的动作停顿了几秒。

枯萎的也许不止是阳台种过的花。

乌鸦盘旋的凄楚境地也许不止是这片已近荒芜街区。

“赤睛?”

宽厚修长的大手忽地出现在赤睛的眼前,以着一个邀请的姿势。

回过神来的人看了一眼面前逆在落霞余光中而变得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默默地垂下了眼眸,选择忽略眼前那双以前总是能让他倍感安心的大手,径自站了起身。

“走吧。”


「爱的人没有一生一世吗?

大概不需要害怕」


「有感情就会一生一世吗?」

又再婉惜有用吗?」


「忘掉爱过的他。」


/ 6 /


街角的金店,还是只有那一位摇着折扇的老爷爷在固守着,不知道已有多少年岁的老旧电视机里,还咿咿呀呀地播放着画质模糊的粤剧。

“我对这些没什么讲究,你帮我选吧。”

“……”心绪复杂地扫了一眼那几排密密麻麻款式传统的金戒,赤睛叹了口气,“你确定现在还有人会喜欢这么老土的款式吗?”

“传统有传统的韵味。据我所了解,他应该会喜欢的。”

被一页书言语间不经意流露的对对方的熟悉感所刺痛,赤睛努力管理住自己的表情,“……好吧。”

在看着看着就总是不由自主地失神和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之间来回了几轮,赤睛终于挑出了一对款式简约又雅致的来。

“这个吧,款式虽然简单,但又不至于太土,比较好接受。”

一页书甚至没有接过来细看,只是瞄了一眼便做了决定,“嗯,你觉得好就行。”

爽快地付了款,两人一路沉默地在渐渐黯淡的落日余晖中往街口漫步而去。

赤睛还在默默盘算着如何向一页书开口,自己准备搬离的事。

“赤睛。”

“…………啊?”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

一页书不置可否地微挑了一下眉峰,显然不相信,却也没有追问,只是继续前行。

赤睛暗暗松了口气。

“到了。”

一直保持前进的人蓦地停了脚步,一直心不在焉地紧随其后的人险险就要撞了个满怀。

匆匆掩去脸上尴尬的神色,赤睛抬头一看——

眼前熟悉的狭窄石阶,不就是他们刚刚才坐了半天闷声发大财的台阶吗?

“好久没回来了,上去坐坐吧!我知道你总是随身带着钥匙。”

面对一页书看似心血来潮的提议,下意识地害怕因两人共处旧地而引起的旧忆,以及随之而来的汹涌情绪,赤睛张口欲阻拦,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是转了几圈还是无法吐出,最终只能作罢。

“赤睛?怎么了?”

“没什么,在找钥匙而已。来了。”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老旧部件转动之间发出的吱呀声异常刺耳,甚至有些刺痛耳膜,像是来自时光的呜咽。

当年一起离开之后,这里就一直保持着原样,再也没变过。

破旧的木框窗台下,是小小的餐台,放着落满灰尘的一只小茶壶。

它曾散发过温热怡人的红茶香气。

他们也曾坐在这天南地北地聊一切话题。

如今他早已不是那个隐忍内向的少年,他也早就已成为警界的中流砥柱。

他依旧孤孑一身,而他却即将要迎娶她人。

时光从来不留人,也从来现实得很疼。


「忘掉有过的家

小餐台梳化雪柜及两份红茶

温馨的光景不过借出

到期拿回吗

等不到下一代

是吗」


/ 7 /


再度踏进这里,赤睛以为自己会非常的不自在,然而并没有。

相反,油然而生一股安心和平静,像是儿时回到了有妈妈在的家。

也许是这份安心给予了他开口的勇气,赤睛下意识地用力握紧掌心中的旧门匙,终于直视了正站在不远处打量着屋内的一页书,说出了心中所想,“一页书,我打算搬出去住。”

突如其来的决定让一页书也不由地有几分讶异:“为何?”

“你……打算要结婚了吧?我也不再适合与你同住了。”

听似非常合理的理由,一页书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直视他的赤睛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又茫然无措。

……这,有什么值得笑的吗??

“我都还没问对方愿不愿意,你就确定我要结婚了?”

显而易见的答案,问也不过是意思一下吧。

“所以你是答应了吗?”

???

“我答应什么?”

一页书高大颀长的身影逆着最后一丝霞光,缓缓地向赤睛走来。

愣怔的人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及至跟前,而后从容又坚定地,单膝跪下,并举起了方才他亲自挑选的那枚婚戒。

“赤睛,和我结婚吧!”

“???”

灰蓝色的美目霎时充满诧异地圆瞠 ,赤睛愕然。

“!!!!!”

这么突然的吗?!他刚刚是幻听了?

“你……这是预演练习吗?”

“我说得不够清楚?那我再说一遍,”刻意提高了几分音量,“赤睛,和我——”

剩下的话语生生被一只雪手慌乱地给捂了回去。

“停——!”

被赤睛窘迫又羞赧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一页书拉下那只捂在嘴上的雪手,顺势牢牢抓住不放,目光炯炯地直视着眼前之人,“所以,你答应吗?”

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情景忽然真实地发生在眼前,内心更多的却是不敢相信的惶恐与无措。

此刻压根无法与一页书眼神接触,赤睛只好撇过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

“抱歉,这个求婚于你而言确实是有点唐突了吧。但于我而言,并不突然。赤睛,你了解我,我并非是冲动的人。”

“你先起来再说吧!”语罢便将人扶起。

继续这么跪着他很别扭啊。

“你其实很抵触回到这个地方,是不是?”

再起的话题看似风牛马不相及,却让上一秒还羞红了脸色的人顿时僵了神色。

“自从我们离开之后,你就很抗拒接近这里,即使是平常路过,也会选择绕路。但是你舍不下这里的美好回忆,所以总是随身携带着这里的钥匙,却也更抵触它带给你的痛苦。”

“十年以来,包括这一次,你只回来过三次。第一次是案子结束,真凶得惩后,你悄悄回来,躲在这里哭了大半天。”

本以为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事忽地被道破,震惊之下,赤睛倏地看向了一页书。

“我一直跟在你后面,但是你太伤心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

紧绷着神经奋力奔走,终于将凶手绳之于法,可以告慰妈妈的在天之灵了,释然放下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卷土重来的丧母之痛,他一时无法排解,也不愿让一页书知道,徒增担忧,索性一个人偷偷跑回来这个回忆之地。

“第二次是得知你生父落马并在狱中病亡后。你表面上毫不在乎,却还是回来了这里,独自待了一天。”

“你在极度伤心,又不愿意被我察觉的时候,才会回到这里来。”

“所以这一次,又是什么原因呢?”

半晌,一页书等来的只有赤睛转移的视线以及沉默。

叹了口气,“不肯说,是跟我本人有关,是不是?”

继续沉默。

“跟那些谣言有关,是不是?”

一语中的,赤睛的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却还是固执地沉默。

“你我从来都不是会在意流言蜚语的人。因为我们都清楚,每个人都只活在自己的人生当中,而并非是他人嘴下。”

“但是我发现,这一次,你很在意,甚至让你做出了太多反常的行为。”

“既然你如此在意,我就有必要澄清一下。”

下巴猝不及防被捏住,抬起,赤睛不得不与那双深邃逼人的暗红眼眸对视,想要逃走,却又被眼中那片认真与深情的漩涡所牢牢吸引住,无法离开。

“赤睛,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郑重又严肃的话语重重地落进耳朵里,赤睛顿时忘了呼吸。

看出了赤睛眼神中的疑惑,一页书在心底叹了口气,“觉得意外吗?也许确实是我的问题。平日里我过于专注工作,习惯了家里有你在照料一切,也还不够重视与你之间的情感交流,所以才会让你产生怀疑吧。”

其实这个说辞,不过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平常的赤睛总是能把心事藏得很好,让他无从察觉或猜测。若不是义妹之事对他影响太大导致了大大小小许多的反常行为,即使已同居十年,一页书也不敢肯定赤睛对自己的感情和态度。他更不愿意说出口的感情变成了赤睛的负担和困扰,甚至迫使他离开这个家,离开自己。

即使已再无其他亲人的赤睛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需要照顾的少年,完全能够离开他独立生活,但他就是不想放手。

直至最近数天以来对赤睛反常行为的观察,以及偶然间在他工作室里发现的那一页被单独深藏于抽屉中的,属于他们两人的婚服设计图,他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才选择了立即行动。

“如果已无处能让你感到安心了,那就让我来当你的依靠;如果这个家注定要失去了,那就让我来给你一个新的家。”

一直紧握的掌心被一页书略带强硬地打开,那枚陪伴自己数十年,始终不愿放手的斑驳旧匙终于被取走了。

重新落入掌心的却是另一把同样熟悉,其实也已携带了十年的门匙,带着温热的来自一页书的温度。

“赤睛,我知道要彻底消除旧伤的疤痕很难,我不想强迫你,所以一直在等你。但是,已经十年了,该继续往前走了。”

宽厚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微凉的雪手,重新将掌心中那枚已更替的门匙牢牢握住。

“这才是你的家门钥匙,记住了,好吗?”

轻轻但却坚定的一声“好”,一颗滚烫的泪珠,随即坠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中。

眼角的泪水被一页书温柔又坚定地拭去,一直以来空荡荡得无处安放的心,此时此刻已被温暖与感动填满,促使赤睛难得主动地微微垫起了双脚,在恋人的唇上烙下仍带青涩的一吻。


妈妈,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幸运又幸福的人呢。


「终须会时辰到

别怕

请放下手里那锁匙

好吗」


把旧回忆都舍去,活在当下。

你等的人,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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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帖街》-谢安琪


忘掉种过的花

重新的出发

放弃理想吧

别再看

尘封的喜帖

你正在要搬家

筑得起

人应该接受

都有日倒下

其实没有一种安稳快乐

永远也不差

就似这一区

曾经称得上美满甲天下

但霎眼

全街的单位

快要住满乌鸦

好景不会每日常在

天梯不可只往上爬

爱的人没有一生一世吗

大概不需要害怕

(忘掉爱过的他)

当初的喜帖金箔印着那位他

裱起婚纱照那道墙

及一切美丽旧年华

明日同步拆下

(忘掉有过的家)

小餐台梳化雪柜及两份红茶

温馨的光景不过借出

到期拿回吗

等不到下一代

是吗

忘掉砌过的沙

回忆的堡垒 刹那已倒下

面对这浮起的荒土

你注定学会潇洒

阶砖不会拒绝磨蚀

窗花不可幽禁落霞

有感情就会一生一世吗

又再婉惜有用吗

(忘掉爱过的他)

当初的喜帖金箔印着那位他

裱起婚纱照那道墙

及一切美丽旧年华

明日同步拆下

(忘掉有过的家)

小餐台梳化雪柜及两份红茶

温馨的光景不过借出

到期拿回吗

终须会时辰到

别怕

请放下手里那锁匙

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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